“老實說，小貍你是不是跟蒙棘生認識？”辭香捏著小花貍的腦袋問道，這貓還在裝死。

喵。

小花貍被搖得頭昏腦漲，軟綿綿的叫了聲表示自己還活著，鴛鴦瞳裏水色瀲灩，可憐得讓人心疼。

辭香輕聲了聲，扭頭問沈淵:“就算小貍成形已久，你幹嘛說它心裏有傷？”辭香在萬花谷見過心裏有傷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也無論他們過得好不好，一旦觸及他們的傷口，他們就會被痛苦縈繞，那是無法跟任何人述說的痛苦。

辭香不希望小花貍也有那樣的痛苦。

“新生靈體都十分純粹，小貍既然喜歡你，就會想變成你的樣子，可是現在它不想。”沈淵很認真的給辭香解釋道，像小花貍這種不願意變成人的靈體，他其實見過不少，他們無一例外都是心裏受過很重的傷，不願意再變成人，再被人過多的牽連。

即使是最灑脫的靈體，也會擁有人形，畢竟靈體成長到一定程度就會自動變成人，裝死也逃避不了，除非它不想長大。

這些辭香都是知道的，只是從沒想過，現在她明白了，不免心疼小花貍，也不欺負它了，只將它抱在懷裏順著毛:“小貍不怕，以後誰欺負小貍，姐姐幫你揍他。”不過沈淵除外，她打不過他。

小花貍在辭香懷裏舒服的瞇起眼，軟綿綿的叫了兩聲就合眼睡覺了，辭香看了眼沈淵，捂著小花貍的耳朵低聲問道:“小哥哥，小貍它為什麽還要跟著我們？”

既然小花貍不是不谙世事的靈體，既然它受過傷，怎麽會選擇跟著他們。

他們對它，也不算很好吧。

沈淵搖頭，他也不知道小花貍究竟看上了辭香什麽，才會不辭辛苦的跟著他們:“你真想知道的話，就讓它變成人，直接問它就行了。”

話是這樣沒錯，可是，辭香抿唇:“可是小貍不想變成人。”怎麽才能改變一只貓的想法？

“慢慢來，不急於一時。”沈淵現在心比辭香寬，小花貍不僅心裏有傷，身上也有傷，只是辭香看不出來罷了。

小花貍就算在打辭香的主意，也不會選擇在傷未愈的時候。

辭香想想也對，反正小花貍喜歡她，現在還喜歡沈淵，遲早會找到機會。

山洞裏的水到後半夜就退了，留下大大小小渾濁的水坑，沈淵到地下河那裏去查看了一番，發現逆水而行的盡頭不遠，半刻鐘的功夫就到了，那裏是一條寬闊了十幾倍的地下暗河。

小河裏的水因為大雨都渾濁了，大河絲毫不受影響，水質清澈幽深不見底，水面平靜得如同鏡面，只有河水洩進支流時才能聽見些輕微的聲響。

沈淵沒有在那裏久留，轉頭回到山洞裏，辭香已經醒過來，正坐在皮氈上盯著微弱的火發呆。

她走神並不厲害，沈淵走到她近旁她就發現了，擡頭問道:“你去哪裏了？”

“水退了，去裏面看看。”沈淵坐在她身邊，發覺她的神情有些不大對，“又做噩夢了？”她這幾天都會被噩夢驚醒，沈淵懷疑很可能是因為戧淩的蟲子讓她疑神疑鬼起來，才會這樣。

辭香怔了下，木然的搖頭:“那個女人，又來了。”

沈淵進山洞裏面時她稍微醒了下，也沒問他去幹嘛，只知道山洞裏還很暗，天還沒亮她就準備再睡會兒，但沈淵走了沒一會兒，她就又聽見那個聲音。

她說:“辭香，你過來，到我這裏來。”

她的聲音很溫柔，像是萬花谷細雨飄搖的春末，百花綻放蜂蝶飛舞，明亮的天空裏有雲雀飛過，更像是她在很久以前聽到過的某個聲音，那是個她不願意想起來的聲音。

辭香慶幸自己還沒有睡著，慶幸玄勁已經恢覆一些，才不至於落進夢境裏，可即便如此，那個聲音也已經勾起她的心事，讓她不敢再入睡，只盯著火堆發呆。

沈淵皺眉，心底湧起怒氣，又來了！

那女人真當他沒去找她麻煩，就是拿她沒辦法！現在還想來蠱惑辭香！

“走，我們去找她算賬！”沈淵起身抓著她的手說道，聲音不加掩飾的惱怒讓辭香怔了怔，她抿唇遲疑。

“我們，離開這裏吧。”只要離開這裏，離她遠遠的，就聽不見她的聲音，她不要再聽見她的聲音！

她的眼神裏流露出微弱但十分明顯的害怕，沈淵不禁握緊她的手，緩聲道:“不怕，就算她是化虛境，我也有辦法對付她！”

沈淵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辭香驚疑的看著他，被他拉進山洞裏面，順著地下河逆流而上。

辭香不相信那個女人有化虛境的實力，先天之境再往上尚有凝神雲海道宮三大境界，而後才是化虛境，化虛境之後是否還有更上一層的臺階，辭香也不知道，但化虛境無論在哪裏都是能稱霸一方的頂級高手，那個女人別說化虛境，即使是凝神境，也無需蠱惑她。

自然辭香也不相信沈淵能有辦法對付化虛境的高手，再不合常理也該有個限度吧，說沈淵拼著一死能不將先天放在眼裏，她還是相信的，可是沈淵不會為她而死。

辭香不覺得自己付的那幾個錢，值得沈淵付出性命。

辭香很想拒絕，可是沈淵抓著她的手很用力，讓她有種一開口就會被他捏斷手的錯覺，她更隱約感覺到他的怒氣，就更不敢開口了。

更何況，辭香眨了眨眼，從心底深處鄙夷現在的自己，卻又不得不承認，她害怕外聽見那個聲音，但內心深處又在渴望見到那個聲音的主人，想知道她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哪怕明知道她不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哪怕明知道她尊貴讓她永遠都不會踏足這個連天劫都不會有的墮落之地，辭香還是想去看一看，就像是要在心頭再刺上一刀，再痛一次，才能知道原來它還活著，才能讓它徹底死去。

辭香咬緊唇沈默，跟著沈淵逆水而上，很快就看見變得寬闊的水面，再逆水而行，她聞到了花香。

地下河蜿蜒盤繞，在繞過一處上下想接的石鐘乳後，眼前豁然開朗明亮起來。

河道寬闊了十餘倍，說成是湖也不為過，而湖中心的小島上，散發著熒光的花開成片，發光的飛蟲在花叢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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